初秋.向晚......




 




向晚,微微起風。夜晚的天色,似乎總是來得有點快上許多。




女孩,收拾整理妥鎮日的辦公室「廢氣」,以及近日來一連串的失望與難受......一點一滴地,全呼成了淡淡的一口氣,慢步走入深沈的黑幕中。




 




伴著女孩多年的單車,淺淺的綠有些褪了色,像顆過季的青蘋果,依然在同樣的方向,等待著她。習慣性地,她彎下腰、解開密碼鎖、踩跨上車......同樣的動作,日日重複得已像呼吸般自然。然,剛踩了兩步......匡啷一聲,車鍊崩落......原本穩定的步調,全成了虛浮的空氣,再無法前行。




女孩楞愣然,成了夜幕中的一只靜物。




 




車鍊掉落?應該是很簡單、很平常的事,不是嗎?想必,只要騎過單車的人,應該沒有不能自我修復能力的吧?但,幾近機械白痴的她,蹲下身傻望車鍊許久。黑暗中,她連車鍊垮落何處,都無法看出,更談何調整?修理?




女孩輕吁口氣,看來只能推著車子獨自前行了。




 




偏僻鄉間,雖然是所大學。然整個校園,一過下課時分,便像被惡意施了魔法般,一張張的青春笑顏,頓時蒸空、消失,連個問話的對象都沒有。




微涼的晚風令她感覺有點寒,想著:該怎麼辦呢?這附近哪有腳踏車店?明天上班呢?搭計程車嗎?附近是有摩托車行,可會願意幫忙嗎?......一個人生活這麼久,怎麼「生活技能」還是沒能增長多少?怎麼隨便一件「簡單小事」,就依然可以造成困擾?




女孩不覺想起:前陣子櫃子垮台時,她一個人,無法施力釘牢,就這麼不得不地擱置許久;廚房電線無預警失靈那次,也讓她吃了好些天的乾糧、至便利超商採買大瓶大瓶的礦泉水,以解水荒;被門關禁在外那次,雖然曉得屋內不會有人,卻還是「不知何故」地連按了兩次門鈴;最令她想遺忘的,則是有次盥洗至一半,痼疾卻突來得令她渾身難受,可腦中竟還記得理性提醒:千萬「別讓自己看來太過『可憐』」(雖然也不會有人看到),硬撐著將水光調整至最大,下意識地想藉此沖掉令人難受的「肉體折磨」......




驀地想起父親說過的話:「『人』是兩筆畫。『一個』人,斷是不能成『人』的。」




她嘆了口氣,卻微微笑了起來。




 




忽地,漆墨天色中,傳來一陣向陽開朗的招呼聲,猶如黝黑雲層後的一絲光線。




這男孩,是每每總令女孩覺得心情輕鬆的小政。




小政踏著大男孩獨有的腳步,開心走了過來,聲音也是種大男孩才會有的頻率:




「妳現在才下班喔,我也是耶。」




「吃飽了嗎?」她笑笑,自然關問。




「還沒耶,我和冷氣工人有約,房間太熱了啦。」




「可以請你吃飯,如何?」




小政眼睛一亮:「真的嗎?呵呵......早知道就不要約冷氣工人了。」




......




對話日常卻微溫地進行著。最後,女孩終於有些不好意思地發話「求助」了:




「小政,你知道這附近哪兒有腳踏車行嗎?」




「怎麼了?」




「我......腳踏車鍊掉了。」她低頭看著車輪,感覺自己「很沒用」。




小政大聲一笑:「哈!簡單!!這我最厲害了,看我的!!」




小政可不是玩笑說說,看在她眼中,還真的是了不起!




就見小政雙手靈活來回、搖動踏板、裝試車鍊......五秒鐘,大概就真只是五秒鐘!小政俐落解決了對她而言「難如登天」的問題~~




「好啦!」




女孩輕輕試著踩騎了兩小步踏板,車輪魔術似地忽忽轉動起來。




「小政,可以騎了耶!」女孩笑著。




小政搔搔頭,也是大男孩才有的動作,說:「小事一樁啦。」




小政還是笑~呆呆傻傻的大男孩笑容。




「謝謝你,小政。」




女孩的聲線被風吹斷、散入雖是向晚,卻已近深沈的氛圍中。




帶著淡淡的笑、以及一點點的輕鬆......想著:此時,身邊能遇見個人、真好......




 




女大男小、虛長小政幾歲的年輪,在傳統價值觀中,就是一項足以令他人拿來說嘴的話題吧?……再者,小政來自遙遠的大海另一方。




女孩心中當然知道,和小政之間不會是個「逗號」,有著「可能」接續的故事;也不會是個「句號」,有著美麗的終章。




若真要說,和小政之間、頂多只能算是個「不知該說些什麼」的「刪節號........」吧?


 



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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