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兒,純愛天使系...小三子的寫字樓

含羞草 

天空很生氣地「轟」一聲～打雷了！午后，下起雨來。

一片滴答滴答迴旋迸落的雨點，像群跳舞的玻璃珠子、大珠小珠地落在一個核桃色的拱形大木窗窗台上，那跳躍的姿勢正像窗內一個個穿著白色道服及護甲、頭盔、護檔…等護具的小朋友，又是馬步、又是出拳、又是抬腿地進行攻守防備。「呀喝！！」～～一片震懾有力的發喊聲，無比宏亮、無比精神。

是的，這是一個跆拳道館。

道館正面白色牆上，筆觸勁潔有力地寫著兩行象徵跆拳道精神的大紅字體：

禮義廉恥忍耐；克己百折不屈。

意思是在告誡練武習拳之人，不但要有格鬥對抗之技能，更要重視武術心靈修為～要忍讓、亦要謙遜。

從每個小朋友屏氣凝神、雙眼炯亮的神情，便可知他們正認真學習著這種精神。阿司和貝貝，也在這群小朋友之中。但是…

「阿司！告訴你多少次了？！跆拳道出腿的速度比力道更為重要，只有迅速才能得分、才能贏得勝利啊！下腳這麼重？去旁邊練習蹲馬步！」

跆拳教練是個肩膀相當寬闊的男人，腰間繫著條深黑色腰帶。兩道眉毛像座山似地壓在眼睛上頭，看著很具威嚴、很有架勢。因此，大家都稱他為「大山教練」。

這個下午，阿司是第三次被罵了。他今天真的很奇怪，也不知是在練拳？或是在對誰出氣？一個快速起腿下壓動作，卻狠勁把練習對手的頭臉給劈得七暈八素、眼冒金星，嚎啕大哭。

不只如此胡亂粗魯，阿司根本可以說是故意搗亂、不肯虛心受教。

在每次跆拳格鬥練習之前，所有同學皆必須進行豪氣威嚇的發聲練習。這是因為，跆拳道是運用「發聲」來提升自己的鬥志、彰顯自己的能力，藉以在氣勢和心理上戰勝敵手。

可阿司卻一逕像隻貓咪般「喵喵」地敷衍胡叫。想當然爾，也是要被責罵的。

再者，如果你有仔細觀察過跆拳道的練習或比賽，將可發現參賽練習者不但會在進場時先向教練裁判行禮鞠躬；抗鬥開始以及結束時，也都會再次相互敬禮。

這也是因為～「禮」，正是跆拳道的訓練內涵，強調：「以禮始；以禮終」。

然而，阿司卻好幾次在對方彎腰「行禮如儀」之時，故意趁其不備、猛地一個前踢～真可憐了那些充任阿司對手的小朋友，被踢得栽倒在地、哇哇大叫。

阿司簡直完全沒有「習武精神」可言，氣得大山教練差點賞他幾個「仰拳攻擊」。

仰拳攻擊是「紅黑帶」段的必習手法。發攻時拳心向上，朝斜上方搗去。力量發自手肘，手肘越彎曲，越有力。

阿司蹲跨著馬步，一臉不屑神情、望著窗外飄飛的雨滴，絲毫看不出反省之意。

「被處罰了吧！學跆拳道就會亂踢人！」

說話的是貝貝，正努力練習運用腳前掌、腳趾、腳背這些部位，進行前踢、站立踢等踢法攻勢。其實，她早就發現阿司異常粗魯的行為；只是，阿司素行不良日久，倒也不覺詫異。

「哼！我踢的力量還算小呢！」似乎在發洩心中情緒～阿司，竟還這樣說。

貝貝搖搖頭：「跆拳道又不是讓你用來打架的，大山教練說的話都沒在聽。」

「滾開！白帶的人沒資格說話！」阿司只會用粗暴的言詞試圖「壓制」對方。

「我快參加段帶升級測驗了，你也不過是黃帶、驕傲什麼！」貝貝不甘示弱。（註）

「怎樣！」阿司氣極，抬起左腳打算來個外旋180度的側踢動作。

「怎樣！」貝貝也不是省油的燈，她屈起膝準備上提右腿，前踢這個腿法，她可是相當有自信呢。

兩人劍拔弩張、一觸即發，這下連貝貝也忘了跆拳道不是用來打架的。

然而，這針鋒相對的緊張情勢並沒繼續發展、拳腳相對。因為，道館門口忽然走進一大一小兩個身影～而讓阿司貝貝暫時停止動作、握緊雙拳卻傻愣張口的…正是那個小小的身影～熊威！

錯愕非常、一臉訝異的不只是貝貝；連阿司都張大嘴巴、好久好久都忘了再闔上。

為什麼？當然是因為熊威～他完完全全變了個樣子，身上穿的衣服不再是印有可愛卡通人物的連帽衫，也是一身雪白的跆拳道服；那雙有著狗狗臉蛋以及大耳朵的小鞋子也沒在熊威腳ㄚ子上，而是赤裸著雙足；尤其是那一頭柔軟滑順的漂亮髮絲，竟～全都不見了！！

可憐的熊威，只剩一顆大光頭。

「熊威，你的頭髮呢？」貝貝跑到熊威身邊；而阿司這次，則完全忘了嘲笑。

熊威光亮亮的頭顱就像顆被削去薄皮的馬鈴薯，唯一沒變的大概就剩那雙清澈無辜的眼睛了。但現在看來卻紅通通的像隻小白兔一樣，可以想見熊威真不知哭了多久？

「爸爸…」熊威抬起紅紅的雙眼，很「小心」地望著熊爸爸。

「怎麼了？！別告訴爸爸你想回家！」熊爸爸聲音很宏亮，怎麼聽都像在生氣！

熊威立刻低下頭，默默噤聲、不敢再說話。

熊爸爸將熊威「深深寄託」給大山教練後，便走了。走之前，還告誡叮囑熊威：「待會記得肩膀挺起來點、腿打直點、拳頭握緊一點，這樣就不怕打輸對手了！」

唉，看來…忘記跆拳道不是用來打架的人，又多了一個。

想當然爾，熊威之後在這很有「男子氣概」的跆拳道館課程，進行得並不順利。

首先，是他的聲音。

大山教練不但讓所有同學緊握雙拳、反覆練習拳肘出擊的手法，還要求大家發出威震有力的聲音～「喝喝！呀！！」～唯獨熊威…

「嘴巴打開，大聲一點，這樣對手才會怕你！」大山教練有個超大嗓門，挺嚇人。

可熊威並不希望別人怕他啊，而且他真的已經有努力聽話、發聲了，可是聲音聽起來卻還是細嫩得像條一扯便斷的粉紅絲線一樣。怎麼聽，就是和大家格格不入。

再來，是熊威運動的靈敏度。

在一雙雙反覆出擊攻嚇的漂亮小拳頭中，不知怎麼回事？熊威的速度就是跟不上大家，永遠「後知後覺」才出拳。而且，速度軟軟嫩嫩、一點威勢也沒有。

最糟的是熊威的腿法。

眾所周知，跆拳道是一門「踢的藝術」。腿法在整體運用中占主導地位，這是因為腿的長度和力量是人體中最不容忽視者，其次才是手。

腿技可高可低、可直可屈、可轉可旋…無論防備攻克、皆深具威脅。

可惜，這樣的說法並不適用在熊威身上。

在跆拳實戰過程中，腳踢攻勢不但需根據對方位置、雙方距離選擇踢法，還要利用步法保持身體平衡；並在完成踢擊時、立刻回到準備姿勢，等待下一次進攻的最佳時機。

然而，這些「作戰」要點，熊威非但拿捏不住、還做得挺好笑。不是回腿動作太慢，馬上被對方「反將一軍」；就是被狠狠抓住腿、跌個四腳朝天；好幾次，對手甚至碰都還沒碰到他的身體，熊威自己一抬腳、便失去平衡栽倒在地，真可說是名符其實的「不戰即敗」，簡直讓練習對手贏得一臉「莫明其妙」？？

而這次更慘，熊威後腦杓還直直仰撞地板～「叩！」地發出好大一聲！

「熊威！」貝貝見狀立即停止練習中的「跳踢」動作，跑了過來：「痛不痛？」

熊威被貝貝扶起來，哭是沒哭、但眼中滾著兩大泡水花，可見一定很痛。

「笨死了！」阿司一點同情心也沒有，竟還哈哈大笑：「娘娘腔也想學跆拳道！」

就連大山教練也看不下去，他將熊威帶至一個懸掛的大沙袋前，要他嘗試用腳踢擊沙袋、練習腿法和平衡感，說是經過這樣的反覆練習，一定可以提高踢的力量、速度和高度。

「踢！用力踢！！」大山教練厲聲要求，熊威踢的力道就是沒法讓他滿意。

「踢！用力踢！！」大山教練忽然往熊威肩頭，猛力一拍…嚇了熊威好大一跳！

「看來…我應該幫你找個對手。」大山教練抬起鷹般銳利的有神雙眼，掃過整個道館小朋友。眼神都還沒來到阿司這個方向，阿司便一副深怕被「遺漏」地衝了過來：「大山教練，我來當他對手。」

阿司自我推薦，眼神有些戲弄地看著熊威。

大山教練點點頭：「阿司，就把你平常那股蠻勁分一點給熊威吧！」

這下，熊威可真慘了！

阿司分明不是在扮演「練習對手」的角色，他根本是在欺弄熊威。

「想學跆拳道變男生啊？哈，那這叫『前踢』，你會嗎？！」

阿司猛不防抬起大腿向前頂，小腿迅速向前上方踢出，一個真的很漂亮的前踢動作！這是跆拳道實戰基本姿勢，旁邊幾個男同學一陣崇拜性歡呼。

沙袋被阿司猛力踢得晃來盪去，幸好熊威閃得快。

「像這樣『後踢』，你也不會吧！」

阿司又是握拳、又是轉身提腿，向後方直線出腳。動作雖然連續而標準，卻彷彿有那麼一點故意瞄準熊威似的，踢個正著！

熊威「丫～」一聲，踉蹌跌坐在地。

「阿司，好痛啊…」

「熊威！」貝貝忿忿跑了過來，揉著熊威小臉、瞪視阿司。

依照平常，貝貝一出面，阿司耍弄熊威一事應該就此打住、暫告停止。

沒想到，阿司竟還有下文～像顆橡皮糖、甩都甩不掉。

就見他將右腳很不簡單地直直舉過頭，然後放鬆向下、以右腳後跟為力點劈擊沙袋，一直到地面上：「這叫下壓！」

沙袋快速擺盪過來，所幸貝貝即時低頭壓下熊威小腦袋，這才逃過一劫。

阿司很神氣地揚起下巴：「什麼都不會，還敢說自己是男生！」

老實說，阿司這些漂亮帥氣的跆拳動作看在熊威眼裡，簡直讓他佩服得直想鼓掌（他壓根忘了阿司是在挑弄他）；但貝貝可不這麼想，她反而比熊威生氣：

「就愛欺負人！會跆拳道有什麼了不起！」

「哦？」阿司相當不以為然地望著貝貝：「那熊威要妳保護，就很了不起嗎？」

「至少熊威不像你這麼討厭！沒人喜歡！！」貝貝氣極。

奇怪的是？阿司這次竟然沒有回嘴反擊，他沈默半晌、像隻鬥敗的公雞。

然後，又是很不以為然地一昂頭，跑出道館不見了蹤影、沒再回來。

「阿司怎麼了？」熊威竟然還有心思關心阿司。

「誰理他！」貝貝反應正常多了。

「貝貝，」熊威注視著自己的小光腳：「為什麼跆拳道不能穿鞋子啊？」

「嗯…大山教練好像有說這樣練習用腳指抓地，移動會比較靈活…」

貝貝記得不是很清楚，但熊威也不在意。很明顯，這並非他想問的話。

果然，沈默了會，熊威又向貝貝提出一個聽來有些「古怪」的問題：

「貝貝，妳覺得…阿司會喜歡…他自己嗎？」

「不只喜歡！我看阿司甚至很『崇拜』他自己呢！」貝貝這話其實是反諷。

「哦～」熊威問話的聲音很輕、表情很認真：「那貝貝…妳喜歡自己嗎？」

貝貝稍微猶疑了一下，不知該怎麼回答熊威這個問題，只好「安慰」地撫撫熊威光滑的頭顱：「熊威沒有頭髮的樣子，好像更可愛了。」

「可是…我不喜歡自己的大光頭…」因為它，媽媽又和爸爸吵架了…

這是昨天的事了，熊威還記得媽媽將他的大光頭摟在懷中、對爸爸大吼：

「你希望熊威像男生一點？光頭就像男生了？男生是這樣定義的嗎？！」

「貝貝…妳還沒回答我…妳喜歡自己嗎？」熊威沒放棄、再問了一次。

「嗯…喜歡吧。如果連自己都不喜歡自己…不是很奇怪嗎？」

熊威聽了緩緩低下頭，凝望住自己光禿禿的小腳ㄚ。

…可是…我不喜歡…

這句話，貝貝聽不見。因為，這句話熊威是悄悄說在心裡的。(續......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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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他不麻煩, 他是我弟弟  第一章-1  西雅圖，我的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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