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兒,純愛天使系...小三子的寫字樓

小方格子

隨著時間的腳步往回走，我又看到了那時的「小方格子」。

記憶所及，「小方格子」真的很擠、很小～至多十來坪見方的空間，滿滿地塞著一家六口的身子，總覺得彼此連移個腳步都得側身承讓～呵，「禮貌」這兩個字，或許就是這麼學會的吧？！

一套淺舊得說不出顏色的沙發、一張桌子、一架14吋小電視，是小方格子共用空間中所有陳設。沒有繁縟色調與多餘擺飾；也沒有水晶燈盞及華麗酒櫃，一切…「化繁為簡」，只是，視覺「美化」作用並不大。唯有陽台上母親所植的幾株豔紅日日春以及陽台外那一片廣闊藍天，很美麗地為小方格子打亮了一景顏色。

尤其喜歡在下雨的夜裡，隔著小落地窗，凝望串流天地間的晶亮水簾；欣賞著斗大雨珠在陽台鐵架上迴旋、迸落，滴答群舞；家人圍繞併坐一起、大快朵頤享受著母親特意預備的薑母鴨飄香…小方格子擁擠依然，但感覺卻很溫暖。

時光，是個力大無窮的相撲手，毫無停歇地推移著人間諸相的成長與幻化。

兄弟姊妹，接力賽似地相互接棒長成與獨立…各自相異的機運際遇，將我們一個個引帶飄飛而去…漸漸地，小方格子大了、也空了。

最後，只剩髮蒼皚皚的父母守著。

一個人的生活，猶如失了殼的寄居蟹，在生命潮浪中滾著滾著，很容易地便給劃上傷疤。那年中秋，在與生活的拉鋸拔河戰中幾乎敗下陣來，拖邏著疲憊的腳步與痛楚，回到了小方格子。

熟悉的薑母香味裊裊飄昇，久違手足再度圍繞而坐。

這一晚，氤醞蒸騰中，彼此爭相談著、交換著、也分享著一路點滴，有怨懟、有哀嘆、亦有喜樂…就這麼直至夜深。

母親殷殷催促歇息的聲音；父親熄燈的親切背影；還有陽台外不知何時又絲絲落著的晶瑩夜雨，和記憶中的畫面一一重疊上來～

這是第一次，真正覺得「小方格子」～其實很可愛。

這些年，夜店林立的台北城似乎有了一股新興主流的「夜文化」正在蔓延。

不回家的人，似乎也漸漸地多了。

因著工作，我在知名夜店間來回採擷所需訊息。霓虹閃爍的都市叢林中，一隻隻雙眼炯亮的「夜梟」，或四處竄飛、或光鮮踞站枝頭，傲然不眠。

我「抓」住其中一隻看來羽翅未豐的小夜梟，請教夜店魅力之所在？

「人多、熱鬧啊。」

「家人不反對嗎？」

「不會，反正家裡沒人。」

小夜梟青春俏皮地笑了笑，但…我隱約看見有那麼幾秒鐘的一絲落寞，在他眼中一晃而過。

今夜，雨仍瀝瀝下著。

我又回到了「小方格子」～我的家。

佇足路燈下，仰望那方狹長窄隘的陽台，看見陽台上的大紅日日春正映著些許昏黃光線～燈亮著！

燈亮著～表示家裡有人。

在這個深沈靜寂的雨夜～家裡有人，真好。

我不自覺…暖暖地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