愛 歌
時間如同一本攤置夏日窗前的藍色書冊,忽地被某個方向吹來的風,揚起一陣翻飛的光影,一頁又頁、不停地往前翻動…最後,停住。
三個月前的這一天,陽光很好。
陽光抬起雙腳,跨過些微蝕朽、露出淡褐材心的淺綠色窗櫺,走過石紋顯得老舊的磨石子地板、悄悄漫上色澤有些褪淡的暖黃被單,映出幾條光亮紋路。
「我」看見自己全然裹身在被單中,就像一顆過了春天,卻沒來得及破繭而出的澄黃色蝶蛹。
…I stand alone in the darkness, the winter of my life came so fast…
空靈的歌聲輕輕溢進耳旁,彷彿有人在我耳邊呵著氣。
無比厭煩地拉過被單,使力填滿自己全身上下每一個「空隙」,幾乎都快無法正常呼吸了也無所謂。哼,真聽不懂這聲音輕飄飄、像被掐住脖子似的的女歌手在鬼叫些什麼?虧田宇楓也能這麼喜歡?不過,管他的!反正,我也不想懂!
終究,這個死賴在床上的「我」還是不甚甘心地「棄械投降」,並以近乎草率的速度還給自己一張「甦醒」的臉龐,逕自走向玄關。
忽然,一雙厚實的掌心手朝我好不容易抓理妥當的帥氣髮型亂揉一氣,笑道:
「田維!你這小子睡到現在,是要怎麼強身救國哪?」
我一手「護住」心愛的髮型、一手撥開那雙大掌,口氣極度不耐煩:
「昨天晚睡,今天幹嘛要早起?國家靠我去救?那你們還不如早早移民去吧!」
我懶洋洋的瞥了自軍中休假返家的哥哥田宇楓一眼,又不意發現媽媽正盯著自己嶄新的白球鞋看?
「別擔心,這是我預支薪水買的啦!」一雙球鞋罷了,看看看有什麼好看的!
「你薪水還沒入帳就…」
不待媽媽將話說完,我又哼了一聲、隨即大步往門口走去。
「你去哪?」媽媽聲音焦急,但顯而易見、眼前的這個「我」,並不在乎。
「打工去。」
「打工?那你大的學指考?…」田宇楓眉眼堆皺。
我滿臉煩躁的回答:「會唸啦!再落榜、隨便你啦!」
「田維!至少吃完早餐吧!」媽媽急切切的拉住我一隻臂膀;我則是無可無不可的走回餐桌、淡淡掃視一眼~稀飯、蒸蛋、蔭瓜、土豆仁……哦!我的老天爺!什麼鬼東西啊?!
白眼一翻,語氣懶散而輕淡的說了句:「沒胃口,我買關東煮吃。」
匡~一聲,關上門!
「我」就這麼傻杵在門後,無力做些什麼、只能傷心的看著自己消失的背影以及媽媽和哥哥憂心的表情。
如果可以,我真的好想追上「自己」、狠狠甩上「自己」一個清清脆脆的大耳光~~田維!如果你可以清醒一點、懂事一點,該有多好啊!或許……這一切,也就不會發生了!……
青春這條溪水,我大跨腳步、粗心激濺水花而過,卻忽了略岸上暖暖守護的家人眼神。在「夜梟」喧囂了整個城市的「飆速車隊」裡,倍感滿足而自在。
「網咖」是我所謂的「打工」之處;而「夜梟」則是我在血盟揚旗的「好伙伴」。
說起夜梟這個傢伙,人如其名,從不在白天現身,黑夜才是他的背景顏色。
他頂著一頭藍紫色雞冠龐克髮型,脖子上很酷的圍住一圈銀光閃閃的「狗項圈」、腰間更極是帥氣地繫住一副冰冷手銬,而最令我羨慕、怎麼也學不來的則是他飄忽忽的神秘神情,那眼底彷彿藏著另一個世界。
這個「世界」,就像一件深沈無比的大斗蓬、將我一起「罩住」。
我隨同夜梟領首的車隊,夜夜追逐城市的月色~激衝、吶喊、飛行。
在看見路上行人驚駭的表情時,更加滿足了我越見狂放的輕挑笑容。
而這「笑容」,就像被推倒的第一張骨牌,產生後續不斷的連鎖反應。
我望向自己車速狂囂、揚長而去的背影,忍不住伸出手想阻斷這令人心慌的骨牌效應,但骨牌卻穿過我空氣一般的手掌、繼續推倒而去。
我只能看著風……吆喝、簇擁著自己呼呼竄行!...(續)
短篇小說:「愛 歌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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